一点if
芦焱身着一袭破旧的长袍，一双被单眼皮压着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在教堂顶上俯瞰下面的时光。时光光着膀子，左脚踩在房顶边，一只手支在架起的那条腿上，勾着唇，百无聊赖地俯视着在下边集合的人群。
“你们这些人是谁，大家都心知肚明，我给你们个机会，识相的就自己站出来，留下一只耳朵，一条手臂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，否则——”时光拖长了音调，仰着脖子，活动了下肩膀，用枪随意一指，朗声道：“——我就当你们是要跟我们作对了。”说到最后，时光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几分，“你觉得呢，何思齐？何先生！”
芦焱顶着“何思齐”的名头早已过了许多年，闻声仰头，扯着嘴角，眼里是破衣破衫也掩不住的恣意昂扬，大有一副“你能奈我何”的意味在。只听他说：“现在两棵树是你做主，我就是一个破教书的。”
“一个破教书的，大老远，靠着两条腿从一棵树走到了两棵树？”逆着光，芦焱看不真切时光脸上的表情，朦胧中，只觉得他笑了，“你当我是傻瓜吗？”
芦焱笑着摇头，“这世上有些事，总是有人能做到的，哪怕你再怎么不相信。”
时光在日光下举起了枪，枪像是在指着芦焱，又像是随意一指，只听一声响，子弹擦着芦焱的衣袖击中了他身后的人。
“为了你那个白日梦，值得吗？”
“如果我连白日梦都不能做的话，那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？”芦焱说着像是逗笑了自己一样，笑着低下头。
时光越看芦焱越觉得不对，可是又确实找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，只好收拾了几个自以为很聪明的傻瓜，就让人群散了，又独独地留下了芦焱一人，晃悠着走到他面前，枪口支在芦焱的下巴上，凑近，说话时呼出的空气都能扑到他的脸上：
“何思齐，你就老实交待了吧，你到底什么身份？”
“我有什么身份？我不知道，我就是一个破教书的，非要加个前缀的话，那就是一个喜欢做梦的、仕途失意的、爱做梦的一个破教书的。”
“你是不是，不到黄河心不死啊？”时光又将枪向上顶了几分，咬牙切齿道。
“这你就错了，我是黄河到了心也不会死。”
时光看着芦焱的眼睛，像是要从中寻出几分害怕的意味来，只是可惜毫无所获。时光见过不怕死的，可是以往那些不怕死的都有着自己的梦，有着自己的信仰，可眼前这个人好像什么都没有，他为什么不怕死？他为什么急着来送死？
“你是假种子吗？”
芦焱答：“我是什么重要吗？反正你都要杀我的。”
“不，你说错了。我不会杀你。”时光放下了手里的枪，细细地打量着面前消瘦却坚韧的男人，露出了兴奋的表情，像是“我不仅不会杀你，我还要把你放到身边，亲自保护你，直到查明你的真实身份。”
“我都说了，我没有什么身份的，我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教书匠。你留着我也没什么用的……”
“谁说没用的？”时光挥挥手，招来门闩，指着芦焱道：“以后，他就在这里教书，学生就让他们自愿报名，不强求。”
说完，像是征求意见似的，看向芦焱，“何先生，何老师，这样可以吗？”
芦焱：“可以，当然可以。我求之不得，多谢。”
